茅塞顿开,从此只信孙悟空。
元宵节刚过,曲阳坐上去往包头的班车,曲歌带着小乔去往呼和浩特市看病,只留下
曲老三佝偻着身体戳着村口的寒风里,直到变成一个黑点,那一刻,曲阳心如刀绞,任凭眼泪肆意在心底流淌。
校园里门可罗雀,宿舍却城门洞开,梅度四仰八叉地躺着睡觉。曲阳招呼了一声,梅度翻身起来,“曲阳,你这早来干嘛,也补考。”
“家里没事,我就早点来了,你呢?”
“还不是他妈的岳飞龙那个王八蛋,英语卷子堵着不让看,下课时才露出答案,哪来得及,结果抄串行了。
“别激动,别激动,小心脑袋充血,嗝屁了,我给你讲个故事放松一下,说有一个人天天在观音菩萨像前磕头祷告,希望菩萨显灵,日久天长,终于感动了观音菩萨,显灵了。他看见观音菩萨正跪在自己的像前不住地祷告,他迷惑不已,他问菩萨,您这是干什么,自己拜自己。观音菩萨长叹一声,说了一句相当经典的话”。
“快说,什么话。”
“求人不如求己啊!”
“这我还不知道,你知道我们英语老师住哪不?”
“不知道。”
“你上次和焦柳没去?”
“我们只去了物理老师和数学老师家,再说,是同一个老师吗?”
“是同一个老师,一个刚毕业的小屁孩,年龄估计还没我大呢,送礼是不好使了,要不我能来这么早吗,提前看百~万\小!说,补考不过,毕业前才能再补考,拿不到毕业证,不白混了。”
“你也没百~万\小!说啊!呼呼大睡”
“谁说的,比我一学期都看得多,晚上就我一人,老闹鬼,怕得要命,只好白天睡了。”
“别吓我,我可被吓怕了。”
岳飞龙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包核桃,没个合适的工具,只好在门框上挤,曲阳喊,“梅度,梅度。”梅度没有应声,“梅毒,人家说核桃像脑子,按中医的理论,吃哪补哪,所以吃核桃补脑子,你看,你们东北人讲,脑袋让门框挤了,不会是挤核桃吧。”
“我看你的脑袋就让门框给挤了,过来吃点核桃补补吧。”
曲阳带了一大包葵花籽,从男生宿舍送到女生宿舍。焦柳带的东西更多,什锦蜜饯,豌豆黄、羊肝羹,居然还有两只烤熟的鸭子,丢在桌子上三天都没飞,结果糟蹋了不少啤酒。
曲老三来了一封信,讲小乔的病是产后抑郁症,恢复得不错,又大骂了仙家一番,并怀疑白片片药可能是安眠药一类。曲阳重拾无神论,天地良心也就不在需要顾及了。
眼下,各班都在如火如荼地选班委,老一届多为去年老师指定,尚有封建思想残余,不能完全代表民意,像打麻将码错牌,只好推到重来。焦柳跳得最欢,让曲阳帮着润色了一篇竞选稿,单独拜访了班主任,班主任素知其所作所为,并不是班主任心目中的班干部人选,碍着香烟美酒的面子,推诿说老师没有意见,看选举的结果,可是选举为不记名投票,比美国大选还要公正,不好干涉。
焦柳立马心领神会,拉了曲阳到青山百货大楼扫货,领带夹、钢笔、笔记本、梳妆镜,粉饼、口红,因有尽有。
曲阳狂笑,“焦柳,你开杂货店都差不多了,再说了,你真想去为人民服务啊。”
焦柳高论送礼的重要性,“进了班委,然后可以去学生会,这些将来都要记入档案,毕业后都是资本,如能再入个党,毕业后将平步青云,不知道省多少事。”
曲阳惊讶焦柳目光之深邃,志向之远大,佩服得全体投地,而且结果更加有说服力,焦柳高票当选文艺委员,随后又活动一番,进入学生会任文艺衙门带刀行走。
土木工程专业的选举令人大跌眼镜,曲阳被选为文艺委员,也不知是跳舞的功劳还是葵花籽的表现。
焦柳气愤不过,大为感慨:“曲阳,我这‘财’不敌你这‘才’啊!”。
曲阳说,“我充其量是有点‘才’,你的‘财’呢不仅包括‘才’还有‘贝’也就是钱。”
焦柳平衡了,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曲阳看着他得意,又说,“其实古代不止用‘贝’作为货币,也可以当厕筹,所以钱是臭的。”
梅度疑问,“厕筹是干哈吃的?”
“擦屁股!”
第二十二章: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
第二十二章: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
上面发精神,下面发神经,学校开始组织7月1日的文艺演出,这下学生会可有事干了,尤其是文艺部,尤其是那位带刀行走,焦柳。
焦柳忙着召集各班吩咐差事,组织节目。曲阳是被领导的对象,按照焦柳的指示,选送节目,可是要说干嚎两声,瞎抽筋几下,大有人在,真要站在台上,面对着黑压压的观众,以饱满的热情歌颂党啊亲爱的妈妈,全部打了退堂鼓。只好动员苏曼、许多多两位女生参加了校舞蹈队,才算交了差。这下正中焦柳下怀,喜形于色,曲阳后悔不跌,为时晚矣。
校舞蹈队排练地点在学校礼堂,排练时间是晚自习,曲阳懒得去上晚自习,借口学生会帮忙理所当然地到礼堂去玩,偌大的舞台,一位挺拔身姿的女舞蹈老师躬身示范,举手投足无不流露着党的恩情比海深。
声光控制室里,焦柳和梅度坐在里面磕着一包瓜子,曲阳拍了梅度一巴掌,“同学,回去上晚自习。”
梅度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曲阳,“干哈呢!”
“你干哈呢!”
“没干哈!”
“没干哈你干哈呢!,
“没干啥你管我干哈呢。”
“你们东北人还能有点新意不,是不一个‘干哈’能包含一切,我要不停咱俩能一直‘干哈’下去。”
梅度打了曲阳一拳,“说,你来干哈?”说完忙捂了嘴。
焦柳大笑,“你们东北人除了干哈还会干哈。”
大家笑到胃抽筋,后来焦柳提议去校外的华建舞厅跳舞,这家伙交际舞水平见长,急欲展露。刚出校门口,梅度找了个巨强的借口临阵脱逃,焦柳、曲阳极尽挖苦之能事不能夺其志,遂恨恨而去。
华建舞厅,到处流着金溢着彩,舞池中游着鱼也混着龙。两人互为男女,踩着节奏在舞池中穿插,前方闪出一对女子组合,两人拉着手,搂着腰,中间完全可以容纳一人,正是新手的表现,深怕踩了对方的脚。曲阳示意焦柳,焦柳心领神会,两人同时上前一步,来个二虎分食,两位女子也不抗拒,旋转在舞池中。
一曲终了,曲阳找到焦柳,焦柳正和这刚认的干姐姐聊得热火,曲阳没去打扰,待音乐再起,曲阳发现,边座一位女士,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款款而坐,有如一道风景。曲阳深吸一口气憋大了胆子,缓步上前,深深弯腰,做出请舞的姿势,那女士并不做作,大方地搭了手。一曲下来,曲阳被这位女士的舞姿所打动,大为倾倒。女士也不吝啬,指点了曲阳几个关键的动作,两人旋转起来,一度成为瞩目的对象。
忽然舞池中一阵马蚤动,伴随着凄厉的女子的尖叫声,划破霓虹。
旋转的人群停了下来,曲阳伸长脖子,赫然发现,焦点的那张忽明忽暗的脸是教务处的田丽。日光灯亮了起来,一个瘦弱文静的戴眼镜青年挡在田丽身前,大声地喝问却明显底气不足:“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摸我女朋友,流氓!”
对面是两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留着长长的头发,一个光着头,特别耀眼。那光头推了眼镜一下,“朋友,干嘛说得这儿难听,我只是请她跳个舞!”
眼镜不服,回推了过去,那光头恼羞成怒,一个耳光打过来,眼镜应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眯着眼,在地上摸索,早被两人上来踹倒在地上。田丽一声尖叫,挥舞着眼泪以及双手挡在眼镜身前。光头嬉笑着去摸田丽的脸,曲阳从人群中冲进来,冷不防一拳打在光头的腮帮子上,大声喊了一句,“干什么!”
那光头被打了趔趄,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那家伙左手抹了一把嘴角,看看手指头上黑红的颜色。右手已经去裤兜掏了一物,“啪”的一声,刀尖弹出,向着曲阳冲过来。人群中一阵惊呼,曲阳心底一凉,眼看着那冰冷之物向自己划过来。曲阳错开刀尖,一把抓住光头的手,使上吃奶的劲拼命向后推去,人群惊呼着向两边炸开,有位人士鞋底显然没有抹油溜得有点慢,小腿和光头的后脚跟撞着一起,光头一下在栽倒在地,曲阳也被带倒,被那家伙一脚踢在一边,那家伙目露凶光,长发跑过来,拉了光头向门口跑去。人群中有人喊,“抓流氓!”
一位中年人把曲阳扶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曲阳双腿双手却抖作一团,站立不稳。
田丽走过来,泪痕未干,“谢谢,多谢”
曲阳强忍着发抖的牙关,“没,没,没事吧,田老师。”
“你好像,曲阳,是吧,小老乡。”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小伙子,你在流血呀!”
曲阳低了头,本能地抬起双手,这时左手一道刺骨的痛向着心脏的地方传导过来,左手手掌一道口子翻翻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掌纹处滴下来。
田丽惊恐着脸,拿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摁在曲阳手上,拉了曲阳便走。在一个小诊所里,精瘦的老大夫从石头镜片的上方审视了一番,又让曲阳忍痛活动了一下手指,确认功能都在,大为感慨幸亏伤口不深,否则一只手可能残废。曲阳在女人面前显示出从没有过的坚强,拒绝了麻药,老大夫居然有如十八岁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穿针引线,可是毕竟廉颇老矣,针脚大得惊人。又用棉花纱布里三层外三层把只手缠绕得有如随时准备上场的拳击手。
回去的路上,田丽坚持要送曲阳回宿舍,“田老师,你们回家吧,我自己回去。”
田丽停下脚步,一脸的严肃,“曲阳,以后再不准叫我老师,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曲阳内心一霎时也无比激动,如果说刚来学校报到是田丽让他第一次感到城市的温暖,那么今天是第二次,来至一个把自己当弟弟的人。曲阳含着泪,“姐姐,我没事,你们回吧!”
眼镜也说,“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田丽白了眼镜一眼,“都怨你,说是看电影的,跳什么舞。”
眼镜一脸的尴尬,木讷在那里。
田丽接着说,“今天多亏了曲阳,那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只有我弟弟站出来。”
“姐,不瞒你说,我看是你受欺负才冲过去的,你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我抖得要命。”
田丽拍了拍曲阳的肩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布和。曲阳看着布和双方点头笑笑。
田丽又说,“明天在宿舍休息一天吧,我给你请假。”
曲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真的没关系,你看我这只手,这是去年被烫的,连药也没有上过,你看,好得连疤都快看不清了。”
曲阳看着大家还是有点紧张,便说“刚才那个老大夫,戴着眼镜看人的样子真有意思,戴个瓜皮帽,活脱一个以前的账房先生,他给我缝合时候,我感觉他像个笨拙的小媳妇,你瞧那针脚,还没有我缝的细密呢!”
田丽和布和微微一笑。
“我给你们再讲个故事吧,也是关于医生,是以前我爸讲给我的。说我们村里有个赤脚医生,姓王,远近闻名,都说他诊病准确,去病如手抓,村里的老赵四鬼主意多,看见王大夫从他家门前过,往嘴里塞了个小山药圪旦。”曲阳看着田丽和布和,怕他们不懂土话,“山药就是土豆,圪旦也是土话就是‘包’的意思。”
田丽已经笑得岔了气,“听见了吗,包布和,你以后该叫土豆布和。”
曲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姓包。”
田丽催促快讲,曲阳接着说,“老赵四把王大夫喊进来,指着脸上鼓起圪旦说,‘王大夫,脸起来个圪旦,你给看看’。王大夫用手在老赵四的脸上按来按去,‘啊呀,这么硬,这么大,不是个好圪旦,不行去托县医院照照,割了吧。’老赵四把山药吐在手里,‘甚圪旦,这是个山药圪旦’。”
田丽和布和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大家也轻松了许多,在曲阳的坚持下,田丽和布和在男生宿舍楼前止步,转身离开。
焦柳看见曲阳推门进来,一脸诧异“你小子跑哪去了,哥们儿找了你半天,好嘛,现在才回来,有艳遇了吧!”
“我还没问你那,你哪去了,看着我被人打,也不帮忙。”
“胡说,什么被人打。”
曲阳一抬左手,“不只被打,还挨了一刀。”
梅度、焦柳都围了过来,“真的假的。”待看到上面殷红血迹,焦柳发了言,“打架的是你啊,我,我真没看见,要不哥们儿能不帮忙吗。”
“那你去哪了!”
“嗨,咱俩不拆了人家一对吗,那女的别看三十多岁,长得挺好看的,聊了半天,口干舌燥,去外面买根雪糕吃,回来才听说刚才有人打架,还动了刀。”
“见色忘友的家伙。”
“真没看见,你不信,天打五雷轰,真的,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也就缝了二百来针,多大点事,脑袋掉了,不才碗大的疤吗!”
“去,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到底咋回事,咋就打起来了,你调戏人家小姑娘了!”
“我哪能和你一样,动手动脚的,是两个二流子欺负咱们学校的女老师,我脑袋的一热,冲上去了。”
“老师,哪个老师。”
“说了你也不认识。”
“噢,原来是英雄救美,哪个老师,有对象没?”
“说句广东话,你还真有点,二十四。”
“二十四是什么广东话。”
“三八二十四。”
“不过,鉴于你的表现,哥们儿今后负责给你打饭。”
“太遥远了,你先去整点实惠的,打盆洗脚水。”
“得了,您呢!”焦柳拎着洗脚盆直奔水房而去。
隔天中午,田丽带来了可口的饭菜,还有一大包的水果,亲热的不得了,田丽走后,曲阳躺在被子上无比享受,幸福得要死。焦柳梅度吃着田丽送来的水果,说着风凉话挪揄。一周下来,连送饭、换药、拆线,田丽经常出入男生宿舍,曲阳的“姐姐”也叫的越来越顺嘴,甜的发腻。而男生八卦的本事一点也不亚于女生,把曲阳勇斗歹徒演绎成各个版本流传,女生宿舍六朵金花全体降临慰问,曲阳连忙坐起,免得像是遗体告别。
两周后,已无大碍,人们也懒得提起,田丽邀了曲阳到她家吃饭,田妈妈拉着曲阳的手看了又看,“孩子,以后周六日就过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曲阳便用土话作答,田妈妈激动不已,“难怪呢,是咱们土默特右旗人!”
“妈,别啰嗦,做饭去。”
“你这娃娃,没大没小,咋跟你妈说话呢,饭早做好了,你去端过来。”又对着曲阳说:“就这一个闺女,给惯坏了,我就看上那个布和,还什么蒙古人,软弱得扶不起来。”
“妈,你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呢,你趁早和那个什么布和散了,我就没瞧上他。”
“又不是你找对象,你着什么急。”
“你这娃娃缺打,你是我闺女我能不急吗?
“来曲阳,过来吃饭,妈,不准瞎说了。”
饭菜足够丰盛,曲阳甩开腮帮子吃到自己不好意思为止。田丽把曲阳送下楼,瓜子花生水果又给提了一大袋子。
“其实,布和人挺好,挺善良的。”
“姐,我看也挺好的。”
田丽笑笑,“回去吧。”
曲阳溜达回学校,腿脚无意识地顺拐到学校礼堂,焦柳看曲阳过来,“英雄,你可来了!”顺手把塑料袋接过了去。
“至于吗,让我补天呢,还是填坑呢!”
“既没有天塌西北,也没有地陷东南,一小子拉稀来不了,你给走走位。”说着把曲阳推过来,对着特有文艺范儿的女士说道:“乌兰老师,让他给走走位,我给弄音响去。”
乌兰老师盯着曲阳足足看了三秒,曲阳觉得有三年,“老师,我。”
“没事儿,你就站到这里,跟着走位,手上的动作可以没有,步伐尽量跟上。”
“行,老师,我记住了。”
曲阳看看舞蹈队,大约有二十几人的样子,苏曼,许多多也在其中,举手投足有模有样的新疆舞蹈,和曲阳搭档的是位史前人类女性,曲阳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生怕脑海中冒出一串恶毒的词汇。
排练结束的时候,乌兰老师找来焦柳,“那个没来同学你通知他不要来了,哪里是跳舞,没有一点美感,就让,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曲阳。”
“就让曲阳来吧!”
“老师,我”
“你的底子不错,没问题,你能行。”说完转身收拾自己的物品。曲阳对着焦柳一吐舌头,“哥们儿,还说不是填坑,还让人说话不,我还有事呢,就这样把我收容了。”
“有个屁事,就你了。”
“那你咋不去!”
焦柳哈哈大笑,“哥们儿,你没注意你那搭档啊,那一脸青春痘,扒拉一下能掉半碗,我还想多活两年。”
曲阳上来追打焦柳,“我也犯不上自杀啊,又被你小子算计了,拿命来!”
水房里,梅度正扛着一把吉他狂喊,“我是一匹来至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刮过,慢慢地黄沙掠过……”,曲阳和焦柳加入过来,变成三重唱,在水房里共鸣,在走廊里回荡。
三人结束水房演唱会,回到宿舍,岳飞龙还在百~万\小!说,焦柳上去拍了一下,“飞龙,请为人民保重你自己。”
“你们瞎嚎什么,你们没听见有人骂你们啊!”
梅度说,“有种的让他站出来骂,整死他,听见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岳飞龙接着看他的书,不再发言。
焦柳翻出扑克,拉着梅度去别的宿舍玩牌。曲阳拿了本小说乱翻,不经意间岳飞龙说:“曲阳,你现在变了。”
“我变了吗!还不是那样。”
“变了,和你刚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不知道,小心补考。”
“能混及格就行呗,你每天那么认真学习,又能怎样。”
“我听说咱们这一批毕业,没准国家就不给分配工作了,如果成绩不好,没有工作,真是那样,我们家都要垮了。”
“这些年可都是分配的,包头籍的学生大多分配到城建局、建设公司、还有什么建筑设计院,单位都不错。”
“只怕我们普通人进不去,我家里希望我能到兰州工作,我不像你们有后台,只能好好学习。”
“我哪有什么后台,咱俩一样,倒是梅度和焦柳绝对不简单。”
“一对草包,他俩能干什么,真应该再来次上山下乡,让他俩吃吃苦。”
“吃苦,人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不能比啊!”
“我看你和他们玩得挺好的。”
曲阳红了脸,掩饰道,“能干啥,瞎混呗。”
“怕你混不起。”
第二天,曲阳按时来到礼堂排练节目,老师还没有来,焦柳和苏曼说着什么,但见吐沫横飞,槽牙乱颤,苏曼时而一笑。一阵异样涌上心头,痛得要命。
整个排练都不在状态,曲阳几次都走错位,害得乌兰老师使劲拿眼睛瞪。乌兰老师灵光一闪,“这样,苏曼,你带一下曲阳,那个谁,你到这边来。”
苏曼微微一笑,拉了曲阳的手,摆了个开场的亮相,随着老师的口令,曲阳动作饱满,越来越有自信。排练结束,乌兰老师还特意表扬了曲阳。同学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唧唧呱呱没完,许多多冒出来,“大侠救命,小女子危矣!”
曲阳忍不住发笑,“姑娘,没有人那么不开眼,大可放心!”
苏曼也走过来,“没错多多,以后我们就叫他曲大侠。”
曲阳急忙摆手,“别,一时冲动,一时糊涂。”
“行了曲阳,就别小鸡吃棉花----谦虚了,我们女生宿舍都讨论你呢。”
“许多多,还会俏皮话,都说什么。”
“反正不管是‘宋徽宗的鹰’,还是‘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话),苏曼也夸你呢。”
“就你嘴多,我看该叫你嘴多多。”
“多多,我们走了!”一位男生露出头,许多多做出个搞怪的表情,“两位慢聊,我得会我的王子去了,要不然他会疯的,那样是不是不人道。”
“鬼丫头。”苏曼拍了一巴掌。
“许多多说话挺有意思的。”
“我们宿舍,一天就听她一个人叨咕,比我妈还啰嗦。”
“我去趟教室拿本书,你呢?”
“我回宿舍了,拜拜!”
“拜拜!”
“噢,对了,上次信的事我错怪你了!”
曲阳茫然地走到教室,随意拿了一本书,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瞎翻,可是每个字都认识,丝毫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苏曼那一颦一笑。‘上次信的事’,难道焦柳和她表白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呢,刚才两人聊得那么热闹,一片阴云密布过来。
周五下午,曲阳在校园内故意不经意地遇到苏曼,“苏曼,能请去看电影吗?”苏曼一愣,曲阳接着说,“我是说在舞蹈队你教会我不少东西,所以。”
“说到舞蹈,我得向你请教,再说,我一会儿还得回家呢!。”
“那好吧。”曲阳瞬间犹如三万米自由落体,彻底没了指望。
苏曼刚走,就听有人喊,“曲阳,你在那干嘛呢。”
“姐,你还没回呢。”
田丽跳下自行车,“我给同事送点东西,刚要回,看到你在这里发呆。”
“没事干,胡思乱想。”
“布和约我晚上看电影,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
“没事的,大家都熟悉了,一起去,来,你带我。”说着不由分说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曲阳骑上自行车,田丽坐在后座上,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曲阳腰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泛上来,曲阳使劲压抑自己,别想歪了,可是意念的苗头有如打地鼠游戏,这头敲下去,那头却冒出来。
布和已经站在一宫的台阶上等,新配的眼镜更加地文质彬彬,手里晃着两张电影票,“田丽,我在这里。”
“早看见你了,像个稻草人似得戳立在那里。”
曲阳和布和打了招呼,显然布和也没有意料到约会带第三人的,脸上稍显得不自然。曲阳识趣地连忙说,“姐,要不你们去看,我自己溜达溜达。”
田丽不由分说,“谁让你那么早买票的,去卖了,重新买三张。”
“再买一张不就行了吗?”
“还说你不是稻草人,再买一张,座位不就错开了。”
“我不会卖。”
田丽瞪了布和一眼,接了票,一会儿跑过来,拿了三张票。
电影看得是什么早已穿堂而过,只是觉得自己这盏大灯太过耀眼,晃得大家浑身不自在,终于熬到终场,布和送田丽回家。曲阳长吁一口气,抬头望望,天灰蒙蒙一片,再也找不到繁星似锦的银河,微微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股清香,通往校门的两侧,丁香树正在盛开。有了夜的掩护,青春男女们奔放起来,拉手搂腰地走在大街上,连啃带抱的躲在树后。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焦柳是谁,化成灰都认识。并排走着的女生赫然竟是苏曼,曲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万米高空的自由落体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曲阳放慢脚步,生怕二人回头,看到自己,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嘲弄。
曲阳凭着本能回到宿舍,梅度和焦柳抱着吉他正撕心裂肺的喊,曲阳一头扎到床上,蒙了被子。梅度停了吉他,“曲阳,干哈呀,受啥刺激了!”
看曲阳懒得搭理,焦柳一掀被子,“麻溜的起来,哥们儿告诉你一事。”
“滚,没人爱听你的破事。”
“哎,你吃枪药了。”
梅度过来拉了焦柳,“走,走,水房,水房的干活!”
随后曲阳开始懊悔自己有失风度,吃这不相干的闲醋,既然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结束,再说,看场电影也不能说明问题,公平竞争吗,可是公平吗?一开始就不公平,人家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己只是泥腿子庄稼汉,洗干净脚也才是前几天的事。焦柳长相帅气,比自已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爱处处留情好像没有也什么不良嗜好,更别说人家那位高权重的爹,再看自己的爹,几次被同学问起,都被自己化了装才吐出口,这何尝不是虚荣,自卑的表现。苏曼也许只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出水芙蓉,可望而不可及的琼浆玉液,自己只是上串下跳的小丑,虽然有人哈哈大笑,却并代表喜欢你。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何患无妻乎,可笑可笑。想自己也文采斐然----只是没用处,舞技超群----好像更没有用处。曲阳像是小孩玩的气球,吹起,放气,再吹起,再放气…。。。只到迷迷糊糊。
第二天早上,焦柳追问曲阳,“哥们儿,昨儿是怎么回事,谁惹着你了,哥们儿绝对两肋插刀。”
“算了,你那刀,插到我两肋还差不多。”
“说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听说小日本想强占中国的钓鱼岛特别愤慨。”
“你就一普通人,别老想着孙悟空那十万八千里的事行不。哎,哥们儿告诉你一好消息。”曲阳心头一紧,只听焦柳接着说,“学校放话,汇演结束,安排所有演出人员到希拉穆仁草原玩一趟,草原哎,想想就兴奋,真的,你家那里有草原吗?”
“有。”焦柳露出激动的表情,曲阳接着说,“三百年前。”
“那你见过草原吗?”
“见过。”
“在哪?”
“电视上。”
“我强烈要求痛扁你。”
“住手,党和人民不会答应。”
“你们俩干哈呢,一大早,狗咬狗,让我们飞龙能多睡会儿不,我考不及格你俩负责啊!”
“负责,还正责呢,什么时候梅度要奴颜婢膝,那说明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说呢,焦柳。”
“我们革命般的同志关系,被你俩这张臭嘴说出来,咋就变了味了。”
“哎,我没说你啊,别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也是为民除害,都不是什么好鸟,要说好鸟,那要数我们飞龙,飞龙在天,我们下边喊,‘鸟,你的鸟露出来了!’叭唧,摔地上了,而且是脸先着的地。”
岳飞龙真开双眼,“梅度,梅度,惊起一滩鸥鹭,”
“啊呀,龙哥早上好,请问您早膳摆着哪里呢?”
“小梅子,你声音洪亮,净身了吗?”
大家一同狂笑,没想到岳飞龙来了个嘎咕词,曲阳和焦柳又摁着梅度净身,梅度只好举手求饶,“别闹了,听我说,听我说,我们班几个人上星期去爬大青山,据说非常好玩,焦柳,有事吗?”
“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
“曲阳,你呢?”
“明知山无虎,偏向虎山行。”
“有胆量,龙哥呢!”
“好久没爬山了,走。”
大家一拍即合,难得岳飞龙也一起行动。在校门口租了几辆自行车,在青山百货大楼购买些吃的东西,几位探险家浩浩荡荡顺着呼得木林大街向北进发,穿过二电厂,已经没有了人烟,放眼望去,远处是耸立的大青山,脚下是绵延的沙石摊。到了山脚,几辆自行车已被荆棘刺的千疮百孔,泄了气,瘫倒在地上。大家只好徒步顺着一条山沟进发,一丝山泉水流淌下来,潺潺涓涓。蒙头走了个把小时,早已四面环山,而且上有山下有山,身在此山中矣。
大家选了一块巨石为桌,以天为幕,以山为屏,搞了个山野大餐。吃罢,向着最高的一座山头发起冲锋。不大功夫,焦柳和梅度就气喘如牛,躺在半山腰歇息。倒是岳飞龙,脚下生风,第一个登顶,曲阳随后赶到,坐到岳飞龙身边。“飞龙,你咋跑得这么快。”
“我家就住在山里,不止开门见山,走上一天也是山。”
“是吗?那太好了,人家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你家住在山水之间,岂不人间仙境,个个聪明绝顶”
岳飞龙苦笑一下,“有山不假,却没有水,水要靠驴车从数十里的地方拉,我们上小学的时候要走二三里的山路,上初中要走十几里山路,前几年还有穿不上裤子的人家,你说我们山里好不好。我爸我妈我们全家全村人都希望我能走出大山,再不要在那山窝窝里熬日月。”
“哦,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我就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的,受够了大山的苦,吃够了大山的罪,可是出来时间长了,到想念起大山,你说这人也真怪”说完,岳飞龙远远望去,在群山绵延的尽头,包头市大小建筑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玩具,隐隐约约在一泡黄尘之中。
“我终于能体会什么叫‘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了,你看,飞龙,一切尽在脚下。”
“可是这山看着那山高,你看那边,还有比这更高的山。”
“走,飞龙,我们把它踩在脚下。”
“那又能怎样。”
“有一种爬山叫征服。”
大青山,曲阳曾经站在自家的屋顶上,黄河大坝上不止一次地瞩目凝视,今天终于深入腹地,一览其真容。曲阳兴奋地要命,爬上一座再爬一座,可是总有一座高高在上。焦柳追上来大骂。“哥们儿,你们这大青山是什么破山,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
“那你是来爬山的还是爬树的。”
“真没见过世面,哎,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哥们儿带你去趟延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崇山峻岭。”
“行,你们天子脚下,拉的屎都是香的。”
“那没办法,好像真是香的。”
“香什么呀,‘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那八达岭也叫山啊!只能叫墙。”
岳飞龙站在一座山头上喊,“曲阳,爬啊,这座山峰最高!”
曲阳摆摆手,瘫倒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驴也是一种品质
第二十三章:驴也是一种品质
七一的汇演校方在闭幕的时候总结为‘圆满’,曲阳混在人群中,抹着通红的嘴唇、脸蛋,以东郭先生的方式也圆满完成任务,混到一个去草原旅游的指标。一大早,两辆大巴车便停在校门口,曲阳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不住地向车外张望。
焦柳指手画脚地指挥同学们上车,许多多挎了苏曼的手和焦柳打了招呼上车直奔曲阳而来,娇羞地说:“先生,我可坐到这里吗?”那语气仿佛被柠檬汁腌过,酸的让人倒牙。
“你这死丫头,我看车顶上比较适合你,吹吹风,让你清醒清醒。”曲阳嘴里说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往苏曼那飘,苏曼含着笑,看着许多多的表演。
“小气鬼,我才不坐呢,说完一闪,把苏曼摁在座位上,交给你了,你可照顾好了,否则,格杀勿论。”说着还呲着牙,用那只秀手在脖子上一抹。
“死丫头,快走吧!”苏曼推了许多多一把。
“bye-bye!”说完,一边走,一边狡黠的用眼神和眉毛组合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倒是差一点和一位准备上车的男生撞个满怀,然后才仓皇而逃。
“许多多,不去吗!”
“哪里,他男朋友在前面那辆车上呢!”苏曼说着不自然地低了头。
“哦,可以理解。”
“你近来怎么怪怪的。”
“有吗?”
“我觉得有,汇演的时候,我觉得你发挥完全不在状态,几次都踩到我。”苏曼说的时候,微微撅起小嘴,样子可爱极了,人家都说灿若桃花,没想到,苏曼的小脾气是另一种美。曲阳看得快变成那只‘呆燕’。
“我问你呢?”
“哦,我们那妆化的,三分像妖,七分像鬼,你说我能高兴起来吗?”
苏曼抿了嘴一笑,恰是海棠初放,“也确实,你们那妆,够吓人的,不过灯光一打就好看了,你没看咱们拍得照片,挺上相的。”
“我是不敢看了,男人天生就不是化妆的材料,除非有自虐倾向,我到是没自我作践的想法,但我觉得吧,乌兰老师肯定有,没准乌兰老师在家深受大男子主义的毒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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