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那就想法子建条和江南通讯的秘密管道,完全避开西门家族的耳目。”
将军威武
这几个月,我是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度过的。自从个多月前凤郎珍贵的三个字“知道了”辗转传回,我的平静就渐渐有些挡不住了。虽然我两世为人,红尘打滚,城府早不是般的深,但到了这紧要关头,也忍不住要患得患失起来。
西门纳雪说话算话,我俩日渐亲密的举止自然瞒不过堡内上上下下的眼睛。而西门觞竟然也真的忍了,并不曾因为这个而对我寻畔,反倒是直避着我,那情势副他情愿做小的模样,最后他干脆借口要去为今年的新娘亲自收验粮食,躲出门眼不见为净。
我倒真的不得不佩服西门纳雪,能让桀骜不驯的西门觞做出这么大的退让,不能不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我也不禁要重新思考这两人的感情,也许禁忌的感情更能激发人内心深处相互依恋的需要吧。
只是在这个充满了阴谋与角斗的祁风堡,拥有真诚的爱情是幸亦或不幸呢谁也不能断言,毕竟在这种诡诈的环境下多暴露个弱点也许就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结局。爱情,是人们向往追求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美丽,可对于生活在祁风的人们来说,爱情,便是杯闪着诱惑色泽的毒酒,饮下地同时便不知几时会毒性发作。
也许是我的策略见效。西门岑最近个月频频主动请我过去共议府事,并逐渐把些不太重要的府务交给我处理决断。
坐在西门岑的大书房中,我有些厌烦地闭了闭眼睛。其实我天性冷淡,虽然主意颇多,善谋善断。却并不擅长也极其憎厌那些琐碎的日常管理工作。以往地秀波达集团,都是如言和凤郎在操持,我并不需要劳心劳力,两相比较之下益发显得今时的工作气闷异常。
“丁丁,你今日看上去有些不对劲。”西门岑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勉强笑笑:“有这么明显吗”
西门岑抱起双臂,挥手让干管事们退下:“你向是个很淡然的人。让人摸不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只是个躯体留在西门家族。而你的心思却放飞得太远太高。”
我悚然惊,西门岑对我的了解更在我的预估之上。不自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倚在窗口把玩柄如意。“你多虑了。我已经是纳雪的妻子,只有心为他为这个家族打算的道理。”
他展颜笑:“不过你今天明显不在状态,刚刚管事们个个向你报账。有几笔明显有些问题,以你的精明不会听不出。但你点反应都没,在想什么呢”
我惊,竟然会在西门岑面前魂游天外,心里暗自警惕。勉强笑笑,随口岔开话题:“这儿的桃花树长得真好,长风院都能改名叫桃花院了。”
西门岑起身立在我身边,潇洒挥折扇笑道:“阿嘉自幼即爱桃花,江湖人也凑趣送个外号叫桃花娘子,也不知是否真的和桃花有缘,这院里的桃花长得就是比其他地方的要好。”
我探手折了枝桃枝,北方的三月乍暖还寒,桃枝上还只缀了几个粉嫩的蓓蕾。
我轻轻拈起个花蕾,微笑道:“春天总是孕育着生命的希望,便是这北地寒春也样生机盎然。”
西门岑淡淡道:“老天总是公平的。”他如我般轻抚花蕾,神色中有不为人知的温柔。
我咯咯笑起来,把桃枝递给他:“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二爷您说是吗”
西门岑脸色蓦地沉,很快又释然微笑:“正是。所以你要多多努力,早些孕育我们西门家的新代。”
这是他第次正式提及我生育的事。他轻叹声:“家里好久没有小孩的哭闹声了,真是有点寂寞。”
我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哈哈。
“二爷也要多努力,让姐姐早日为家族开枝散叶。”
他神色僵,似是被我戳到了心中痛处,低头沉默半响:“纳雪才是西门家唯的嫡子,只有他的孩子才是血统纯正的继承者。西门家族传承近百年,绝不能在这代断了香火。”
我哈哈干笑几声,把这话题笔带过。现在还不到正面交锋的时机,临时刺激他几下已经是足够了,再多我就怕过犹不及了。
他伸手拍怕我的肩膀缓缓道:“你和纳雪能这样也好,丁丁你毕竟是个识大体的人。”
很显然,他肯定是以为那晚我和西门纳雪私底下达成了协议。如果真能这样三人和睦相处下去,于他西门家族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他所担心的不过就是西门纳雪无法留下子嗣及身为纳雪妻子的我不依不饶,如今这个问题明见得已不再是问题,也就无谓非要杀了西门觞不可,想必他也是送了口气的。
早春的阳光下,他眼底片浓墨,波光急速变幻着,写满了复杂之至的挣扎,甚至有绝望的无奈,我无法看懂他的眼神,心底却涌起丝对他的感同身受。
再好的演员样会累,可他的地位和角色早在开演之际就已经注定了永远无法停止的痛苦,哪怕是死亡也无法让他获得真正的轻松。因为我已经提前为他注脚了最后的命运,我将扮演那个让他流血不止地角色。
同样地,我和他样,永不止息,永不停歇。即使疲惫即时害怕也样只能不停往前跑。我们身上都承载着太多,旦停下,就是沉沦,将被这超过身体极限的负荷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但在侧首的刹。心中那刚刚泛起的柔软便已冰冻冷却。我不能允许自己对西门族人柔软,我忘不了西门这个姓氏带给我生的印痕,它改变的绝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命运,我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它让我亟欲保护的人受到伤害,而我甚至无法对这些伤害做出弥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害日日地延续下去。所有的人沉沦在地渊中日日彷徨徘徊。
正要说话,新任的大管家西门磊敲了敲门急匆匆进来。附耳在西门岑耳边说了几句话。
西门岑扬手斥退他,沉吟后终于还是对我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丁丁,刚刚收到的消息,老三在西北接连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大军已经攻至苏里河下,于西域**对隔河对峙。”
“哦。这可是好事啊”我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态,并不见他有欣然雀跃之色。
西域国数年来在边境挑畔制造了多次摩擦,身为威武将军的西门烈领兵出征,直在西北带与西域国的军队周旋。因为西域国实力不在我国之下,出征的大将军也是久负威名的长胜将军,因而满朝文武原本都预计这场龙虎之战将会使场艰苦的持久战。
苏里河是西域国境内的主要河川,地位相当于现代中国的长江。如今西门烈攻至苏里河畔,那等于是攻下了西域国将近半的疆域。以个天月皇朝的忠诚子民的立场来看,这绝对是辟疆开土的丰功伟业。
“是啊,好事。”他来回踱步,眉头却蹙得紧紧的,“我估计西北战事不久会结束,快则半年,迟则年。”
“那又如何”我小心地选择着用词。
接下来西域国必然是全线防守,凭特苏里河的天堑阻挡天月皇朝的锋锐之势。以西域的实力只是防守尚足以支撑,西门烈就算神勇过人,要打倒西域国破人亡也不是朝夕的事。而孤军深入,粮草给予都有问题,万被敌方伏击那后果难以预料。
我能想到的,西门烈不会想不到,皇城中的执政者以及西域的统治者们更不会想不到。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双方隔河僵持段时间后,西域求和,天月皇朝撤兵。
“比我预计的要快得多啊,他真是太可怕了。”他喃喃自语着。
我支起了耳朵竭力想要听清他说的每个字。西门岑的话突然让我有种很不详的预感,仿佛将会有什么大祸临头似的。
阳光照耀在他的侧脸,他慈悲的面容透出了从容的壮烈,没错,真的是壮烈。雍容的高贵中宁折不弯的刚毅,种很少在他身上直接显现出来的锋利。
西门岑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在我那种徘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绪混乱,莫名地害怕着什么。
西门烈这个名字,我不止次地听到,在这个国家中像个英雄般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这场战事结束后,或许我就能见到他了。
心底突地震,好像有什么东西跃然欲出,时半刻却又抓不住。
屋门敲了几下,张之栋的声音响起:“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我扬声叫他进来,很高兴这个时候有人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不希望是个人在胡思乱想,我怕我会想岔了道,把自己绕进条死胡同去。
同进来的居然还有西门岚,他眉梢飞扬,脸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神气。
我笑着招呼他:“九爷,看你满面春风,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西门岚挤挤眼,他忠厚朴实的长相完全不适合做这种夸张小丑的表情,看起来便如吊梢眼似的要多怪就有多怪。
他魔术般的从怀中变出个细长的薄胎白玉瓷瓶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你们猜猜这是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答道:“穿肠毒药”
西风岚大笑:“正是正是”
张之栋双颊蓦然抽紧,他倒吸口冷气,迅速伸出手抢过玉瓶,拔开塞子凑到鼻端嗅了嗅,表情顿时为之僵。
股暖如春风的香味渐渐溢满了整个房间,层层叠叠的波波涌过来,让人熏熏然的好不舒服。
我惊呼:“笑春风”
西门岚大母猪竖大笑道:“识货”他宝贝地把玉瓶从张之栋手中抢回来,拿块绢帕珍而重之地试着瓶上的指印。
“哪来的”笑春风比黄金还要珍贵,根本有钱也买不到,西门觞原本答应送给西门纳雪的两坛在陷害西门笑的阴谋中被他二人喝得涓滴不剩后,就连西门觞自己也再拿不出点来补偿西门纳雪了。
西门岚表情得意如小孩献宝:“老二给的。”
“二爷他怎么可能给你”我意似不信。这么珍贵的酒西门岑定会秘而不宣,怎么会轻易示人,还白白送给西门岚
“没骗你们,真的是老二给的。”西门岚赌咒发誓道,“今天我去老二这请示些防务问题,还没进门就见他端着个酒杯在窗前发呆。我鼻子何等灵光,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好货了,临走前便顺手把酒瓶带了出来。”
“他没发现”张之栋大奇。以西门岑的精明这怎么可能
西门岚满心沉浸在得到宝贝的欢喜中,把玉瓶捧在手上端详来端详去,头也不抬地答道:“他当场没发现,事后知道也无可奈何了。”
我总觉得不对经,西门岑怎么会突然把珍藏的酒拿出来自饮。而且居然会让西门岚顺手牵羊如果这切都是真的,那西门岑真的是太失常了。
我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那个西门烈的原故”
“你说什么”西门岚醵然惊,面色刹时刷白。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三爷即将得胜归朝的关系,二爷才有些反常”我耐心解释,仔细观察西门岚的每丝神色变化。
西门岚神色剧变,双手松,那个脆弱的玉瓶直直往下坠,若不是有个张之栋在,我这屋里弥漫的春风之气只怕至少可以让我醉上三天三夜。
“九爷,你的酒。”张之栋不动声色地递过玉瓶。
西门岚茫然地接过玉瓶,往怀里放。我轻咳声,他这才似醒过来般,干笑两声。
“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害怕那个西门烈”我冷不防地开口,低低叱道,犀利的肃杀之气迫人眉睫。
西门岚垂下头,良久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渐渐落下泪来。
我与张之栋极速对视眼,吃惊不小。
“丁丁,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疯子,是头野兽”
声叹息
寂静的室内回荡着西门岚的嚎叫。他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疯狂的撕声大叫,青筋绽露,双眼赤红,面孔痛苦地扭曲着。豆大的眼泪和着鼻涕糊掉了整张脸。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幕。
从没有见过如此疯狂不受控制的西门岚,西门世家的人向引以为傲的就是理智,似乎他们血管中流淌的都是冰冷的血液,永远不会有的时候。即使是他当初被我捉住了把柄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也不曾慌了手脚,而此时的他正如他口中狂喊的“野兽”般疯狂,随时会掉上来吞噬掉眼前的切人和物。
张之栋脸紧张地把我护在身后,紧紧盯着西门岚的举动。我心里也非常害怕,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果不能让西门岚冷静下来,我真的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从而损害到我已经布好的局。
咬牙,顾不得了,把推开张之栋,迅速冲上去,重重地挥出巴掌。
不过我还是失算了,我忘了他是个武林高手。高手便是在神智狂乱的时候面对外力侵犯时也会发挥本能的防卫。
西门岚闪电般地挥手格,我便如飘零的秋叶般斜斜飞出去,连着撞碎了桌子柜子和博古架,如个破败的布娃娃般重重摔落在地。
“小姐”
我听到张之栋惊天动地的大喊声,真是晕了,这个傻瓜这么大动静只怕会惊动其他人。心中急,喉中甜,“哇”地声吐出了摊鲜红的东西。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眼都没眨的工夫,青烟已经扑到了我身边抱住我,瞪着那堆鲜血骇然狂叫。看他的神色便象是我已经没命了般。
“不要惊动了别人。”我喘息着费力的吐出几个字。
怔怔注视着那大摊血,有些做梦的感觉,真的不敢相信那居然会是我吐出来的。轻轻呻吟着,只觉得咎由自取了软得好象不属于自己样,但是全身骨骼寸寸断裂般的痛感在在提醒着我。这次我没这么走运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张之栋转送直勾勾盯着西门岚,脸上的肌肉跳跳的,眼下泛起鲜红的血丝。
我感觉到他全身崩紧蓄积的力量,他就象头护犊心切的受伤野豹样,眼中的疯狂丝毫不亚于已经神智不清的西门岚。
我暗暗心惊,这个时候决不能让我的左右手互相撕咬。我的力量委实太单薄根本损失不起任何点。
我艰难地扯扯张之栋的衣角,他迅速回过头来。神色已转为惶恐,仿佛即将失去最珍贵的东西般。
我心头热痛,这样的感情我怎配拥有若了他样也苦了我。
“扶我躺下,我胸口好痛”我气若游丝,因着说话的关系胸口阵阵抽痛,冷汗顿时滴滴落下。
西门岗突然狂吼声,掌击穿窗棂,纵身跃,便已不见了身影。
张之栋顾不得找西门岚算帐,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上床,好似抱着天底下最珍贵的珍宝般。
这阵地喧闹,便是沉雪阁地处再偏僻,占地再广袤,也没法不惊动人了。外面阵阵喧哗声,队队护卫开拔过来。
我小声道:“不要把事情搞大。”这个时候西门岚不能出事,如果事情闹大了,对西门岚变节耿耿于怀的西门风借着门规执掌刑罚,只怕连我也保不住他了。
张之栋满脸戾气:“没人可以伤害小姐。”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努力调匀气息:“听我的话,我求你了,之栋”
张之栋紧紧反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慢慢闭了闭眼。抿紧了薄薄的唇,痛苦地吐出个字:“是”
我松了口气,强自压下地痛楚丝丝漫漫地浮上,渐渐让我陷入片黑暗之中。我只记得听到流光惊慌的啜泣声,听到此起彼伏地到处在喊:“捉刺客啊捉刺客啊”
刺客我在心底笑笑,张之栋也总算有急智了,在这种遮无可遮的情况下勉强掩饰过去,救了西门岚命。只是有些对不住东师傅了,因为恐怕西门风第个想到的刺客人选就是东明峰。
昏昏醒醒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好痛,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冰冷笼罩着四肢,刺骨的疼,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总有股力量直拉着我往下坠。
我真的好累,我决定放弃了。是天意吧,要我生也要我死,让我坚硬冷漠的心添上无数裂纹,遗憾也罢,爱恨也罢,这颗心都有了颜色不再苍白。
只要松了这口气,我就彻底自由了,不用再过这窒息的生活,不用再惦记永隔的阴阳,不用再为遥远江南的某个人心痛到绝望。
就象当初断然的放弃凤菲菲的生命。
“活下去,定要活下去,你可是为所欲为的丁丁小妖啊”耳边有温柔似春风的轻语,仿佛道清泉般流过,我口焦舌燥,无法自己的追逐着这潺潺清流。
“如言,就让我来陪你,这次我定不会再选择别人,不会再背弃你。”
“你没有背育我,你直在我身边,永远都会在起。”
“如言,我真的后悔了,我多想重来次啊”原来我是那么希望时光倒流,原来我并不排斥这充满了苦难的重生,只要切能够重新开始,只要切不应该发生的都不再发生。这次,我不会让遗憾占据我的整个生命;这次,我会看清前行的方向,牢牢握住等待着我的双手。
“你忘了你的双亲了吗还有风郎”春风般的声音严厉起来。
“我没有忘记,可我真的没有能力负担那么多了。”我想哭,鼻中酸酸涩涩,人总是对最亲近的人最自私。
“那你也忘了那个人吗你是不敢面对他还是不忍心面对真相”
“”无法回答。爱和恨都太深刻和复杂,但无论我多么淡然,深藏隐瞒的不甘心也不能骗过自己的心。
“丁丁,活着,不论有多痛苦。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活下去。”
“我怕我撑不住了。”
“你可以的。别忘了,你还没有找到属于你的幸福,这是你答应我的。”
“幸福我还有幸福吗”我凄惶的在迷雾中踯躅着。
“忘了那些不愉快吧活下去,我会陪着你,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到幸福。”怎么能忘啊,谁又能忘记自己的命运
“你会永远陪着我”
“会的。”
“不,你不会,你这个骗子。”我狂怒。郁积的怒气如潮涌般向那个模糊的影子扑去。这刻我是如此恨他,恨到想亲手把他撕成碎片,恨到想要把他辗成粉膏。
可终究,不过是想要能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声。
“你这痴儿”叹息声如春风般拂过,带着无数说不出的怅然让我心头酸酸涨涨,说不清哭不出受不得。
这辈子还剩些什么呢左右是声叹息罢了
白衣胜雪。渐渐消融,淡成透明的影子,唯有那双淡泊如清溪的眸子定格成永恒。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如言。谁都夸他温良如玉品行高华,在世人眼里他就是那种天生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流君子,即便他每天打交道的是最恶俗的阿堵物,也点不影响他的美好。
那个总是站在我身后用自己的方式纵容着我的男人,那个七窍剔透眼看穿世情冷暖的男人。那个永远嘴角挂着微笑无所不能的男人,那个风华如玉标傲世恍如谪仙的男人
某个唐人曾经说过:至远至近东西,至深至浅清溪。我看不透他,面对这深深浅浅的水波,我完全无法看穿他在想些什么。可是老天啊,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明白,那不过只是个男人的眼睛。个男人看着心爱女子的缱绻专注以及了解。
终于懂得了,当我的目光追随着别人的身影时,当我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别人时,那双淡泊眼皮后不为人知的浓墨是怎样地刻骨铭心。
如言对我的心天日可昭,老夫人明白,爹娘凤郎明白,西门族明白,丁维波自然也明白,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懵然不知。
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却明白得太迟太迟了。
“如言,别走,别走啊”我扑倒在地,徒劳的在空气中摸索,我痛哭失声,可不知几时起,我已经不会掉泪。
滴眼泪落下究竟要多久没人告诉过人,我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重来,我定不会再错过你,我会愿意相信你依赖你,我会活得普通点平凡点,就像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可以重来。只是,这蔬又哪来这许多的如果,不过是声叹息罢了,在别人的叹息中孤寂,在自己的叹息中悔恨。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仙子也罢,小妖也罢,留下的都是声叹息
我活过来了。
距我受伤的那夜整整过了七日七夜。
据说连医术通神的西门泠也差点要宣布听天由命了,可我依然奇迹般地生还了。
西门岚伤了我以后就失踪了,张之栋推说他是追着刺客去了。几天后,清醒过来的他悄然回到祁风。至于他是怎么向西门风圆谎的,我点也不关心,只要他神智是清楚的,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他默默坐在床尾,张之栋恶狠狠地瞪着他,能在人前不对西门岚发作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我也没法强求他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无奈地叹口气,还能维持着布的和平就算很好了。
西门岚眼神复杂,脸色千变万化,几番欲言又止。
我再叹了口气,勉强提神道:“现在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西门岚感激地看了我眼,浑身顿时轻松下来:“谢谢你”
我才刚刚还阳,说了几个字已是身冷汗,只好摇摇手让他先退下了。
西门岚如释重负地立马起身离开。我想面对着险死还生的我,他只怕很难原谅自己的情绪失控。非关愧疚,而是面临着坦白与否的两难立场,坦白了就是让我掌握了他又个弱点,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的,但不坦白连他自己也觉得交待不过去,面对着我如坐针毡。
可这事迟早他总得给我个交待的。不过现在我不急,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顶着,西门岑自有主意,轮不到我来插手,我乐得大树底下好乘凉。眼前我最最重要的目标,便是西门风。
卧床足足月后,西门泠才宣布我可以下床走走活动下。
所有人都说我的命是鬼门关里捡回来的,我也很清楚,伤愈后身体比之以前衰弱了许多,胸口时不时的隐隐作痛。西门泠便曾私下警告过我,若再大喜大悲,只怕于我的身子会有很大妨碍。
我淡淡笑不置可否,任得张之栋他们大惊小怪。他们都不明白啊,人生喜乐与我又有何干喜从何来,悲又从何来
不过我的身体不适,西门纳雪便要倒霉了。这个月来,原来渐有起色的他精神萎靡不振,时不时的就发些小烧,遵医嘱,也跟我样卧床休养哪都不能去。
西门笑愁眉苦脸的向我报告西门纳雪的情形,可怜的他桑葚担心他的主子又要担心我,每日里两头奔忙,我终于忍不住请他不要再瞎忙了,只要守着他的主子就好,反正我的身体若是好起来,西门纳雪自然也就有了起色,我俩原是两位体的。
西门笑想想也对,听话回去了,总算换得我这边的清净。
自从我受伤后,西门岑也来看过好几次,不过见我大有起色后就来得少了,则他夫人西门嘉上次被剑气伤到了筋脉,剑伤虽然早就愈合无痕,不过左半边身子时感麻木,对于研制机关术的她来说便如废了武功般,是以情绪极差,把自己锁在房里什么人都不肯见。二则我想他应该是在忙着布署什么行动,如果我猜得没错,和西门烈的得胜回朝事绝对脱不开关系。
而西门风深信此次行刺之事与东明峰有关,这次我的伤情绝对做不了假,能在祁风如入无人之境,打伤我后又全身而退,他自然毫不怀疑只有东明峰都有这个能耐。除了紧锣密鼓的追踪东明峰的下落外,又加派了数倍于平常的护卫密密麻麻的守着我的院子,美其名曰是保护我的安全。
就连被软禁后就不闻窗外事的西门苍也托他弟弟捎来问候,我不禁很满意这种效果。虽然这次受伤根本就是个意外,还险些夺了我的小命,但也颇有些意外之喜,也不无小补。
该惊动的人都惊动了,该撒下的饵也都撒下了,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地狱的门悄然打开
意料之内和意料之外
转眼间便已入了夏。北地的夏日天高气爽,不若南方的湿搭搭的闷热,是最宜人的季节。
我的伤已逐渐大了,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看着我的脸色天比天红润起来,大家都很欣慰,只有我自己明白不样就是不样了。不过我不在乎,现在能让我在乎的东西中绝对不包括我的身子。
抽了个空,我找西门岑提了张之栋和流光的婚事。
西门岑大喜过望,连声道:“府里接连出意外,正需要沾点喜气大吉大利。”叫来了大总管让他立即着手准备,再三交待要办得体面些,应开支俱由内府支出。
我自然知道他这样破格提升两个下人的婚事规模是对我提出诚意的回报,这桩普通的婚事已带上了外交的需要,要不然这件事根本就无足轻重。
是以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绝不容许任何人行差踏错。这个婚礼的每个步骤都爱百无可挑剔的,当然也必将如同计划般完美无缺。
婚礼很顺利,虽然宴请的只是家庭内部人士,并没有外客,不过几个主子倒都很给面子,个个都送了大礼并且出席了婚礼,就连在外流浪多时的西门觞居然也赶回来了,看样子这段时间相思病害得着实不轻。
只除了被迫幽闭的西门苍和自我幽闭的西门嘉。
大家不停地向新郎官道喜,不少下人颇有些酸溜溜地,对张之栋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受到主人恩宠享受这平常人企及不到的奢华隆重心中不是滋味。可正如其中清醒的人所言:“各人有各人的命”看到现在满脸欢笑的张之栋,谁又能想到刚得知婚事的他是什么模样呢
他的眼神浮动了下,眼角的尾纹纵横相连。堆起的笑容中隐约透出了认命的绝望,坐在男方主婚人位置上的我大吃惊,不知不觉间张之栋竟然苍老了这许多。
眼神黯,在这事上我多少是对他有些愧疚的。想起那日西门岚调笑着恭喜他时他如遭雷殛的模样,什么也不敢说,绝望的沉默着,希冀着没有半点可能的可能,就连西门岚也不忍再开他半句玩笑。
我也有同样的不忍心。我的心情和我身上丝衣的颜色样墨黑。但我迅速武装起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简明,我不能容许因为私人感情而破坏全盘计划。
我用冰冷得完全没有感情的声音把他最后丝感情扼杀:“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在想些什么,这事已经箭在弦上,你没得选择”
石化的脸慢慢皲裂,我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心也起跟着片片裂开。
“别给我做出这副死人脸来,我不可能改变心意,你若不是能成为我身边有用的人,那就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慢慢向我跪下,仿佛下子被抽干了精髓,完全失去了生气,却仍然固执地抓着我的衣袖不放。
我和西门岚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略定了定神,狠心重重甩开了张之栋,衣袖干脆利落的被我的力道撕成两截。
足音在寂静的空间幽幽回落,裂帛的绝决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我头也不回地再次抛下了个愿意用他的整个生命来爱我的男人。
可是面对着西门岚探询的目光,我连丝丝的后悔和愧疚也不能存在。
切的切,都是冤孽我们都没得选择。
夜色笼上了树梢的时候,新郎官已经被灌得人事不省,被早早送入了洞房。原本盘算着要好好闹洞房的人们顿时大失所望,只好加倍努力的吃喝。席间怀觥交错,人声鼎沸,可比集市,简直让我怀疑这还是素日清静得仿佛没有活人气息的祁风堡吗
西门纳雪和西门觞之间的眼波勾留,几乎可以让房子着火。我敏感的接收到了西门岑不以为然的信号,皱皱眉头,伸手在桌下重重掐了把西门纳雪,颇感无奈的在他耳边轻轻道:“会你们尽管疯去,怎么缠绵都好,现在给我点面子好吗”
西门纳雪嗔了我眼,不过总算收敛了点,算是卖了我点薄面。
西门岑满意的环视着四周,切似乎尽在他掌近代下正朝好的方向发展,这种志得意满的感觉让他甚至露出了温柔慈祥的神情。没错,不若以前那种远离人间的雍容慈悲,而是种散发着淡淡父性光辉的感觉。
就连阴冷的西门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温暖的力量,放柔了脸上僵冷的线条。尤其是在戏班缠缠绵绵的开始“咿咿呀呀”的时候,我的眼睛完全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而过的惊喜和温柔。
我冷冷笑,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这是打哪请来的戏班子,瞅着挺眼生啊总管大人你不是随便找了个小戏班糊弄我吧”
伺立在旁的大总管赶紧赔着笑答道:“回夫人的话,这戏班名叫玉华班,上月刚打京城来的。夫人您是不受瞧戏,否则您定听过玉华班的名声,那可是给皇帝唱过御戏的戏班,天下第啊”说着竖大拇指,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哦,还唱过御戏啊那二爷可曾在大内见过”
西门岑笑着点头:“当年太后六十大寿,这献戏的班子中便有玉华班。小云香曲唱罢,太后娘娘拍案叫绝,皇上御笔亲题天下第名伶,那光景我也是记忆犹新。”
大总管笑着接道:“玉华班平时路途遥远也请不到,刚好前段时间附近江孜节度使摆寿宴,节度使的二姨夫人和小云香是换过金兰契的手帕至交,这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唱堂会。我也就是趁个便。”
我“哦”了声:“敢情还是请了个天下最有名的班子啊,大总管我这可冤枉你了。”
大总管连称不敢。
我看了会,十句里面听不懂两三句,便有些不耐起来:“你们说的那个小云香几时上场”
西门岑笑道:“小云香是压轴的,自然是要到最高嘲的时候。”因转送笑着对大家道:“你们看这丁丁,都嫁了人了,还是象个孩子样没耐性。”
众人识相的齐声大笑。
只见诸人皆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的沉醉在曲中,唯独我这个看不懂戏的人穷极无聊四处乱瞄。我突然指着个跑龙套的小姑娘叫道:“这姑娘我瞅着挺眼熟的。好像打哪见过。”
众人齐齐往我所指的方向仔细端详。
西门笑傻头傻脑的笑道:“不说不知道,说倒是有些面熟。”
西门岑突然笑得有些勉强。
西门岚略思索,扬眉大笑:“我知道像谁了,那姑娘的面容神韵与我们的二夫人年轻时活脱脱是个模子。”
众人恍然大悟,迭声称是。
西门岑脸色沉,叱道:“胡说八道,怎么好拿个戏子和你们二嫂比”
大家面面相觑,席间气氛顿时有些沉抑,空气中布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西门泠迅速的瞥了我眼,我对他笑得加倍的无辜纯洁,他便又回复了木然无波的神态。
雨丝毫不受影响的只有西门风人,因为从头到尾他的眼睛便只锁在那个妖娆女子的身上。即使他的身上笼罩着阴惨惨的味道,可他眼底拼命压抑着的兴奋明白无误的告诉我:猎豹已经发现了新的猎物
月色渐上,祁风的夜幕澄静而纯朴。偶有几个调皮的星子闪闪放光,清亮得仿佛触手可及。而小云香低扬婉转的唱腔在夜色中波波散开,我微笑,不愧是“天下第伶”,连我这不爱听戏的人都要在她的声音中沦陷,与众人起渐兹沉醉不愿醒
至于明白醒来后,玉华班里会不会少了个无足轻重的龙套,又有谁公知道谁会来管呢
我当然更加不会来管。
日子就这样平静似水的流淌着,切好似没有改变,又好似改变了些什么。
源源不绝的军报送来。果然不出所料,西域国只坚持了半年,就向天月皇朝乞降求和,愿意割地赔款,于是两国和解,西门烈带着大军凯旋而归。
我冷眼旁观西门岑会有些什么动作,却始终不见动静,暗自纳闷,难道他是要等西门烈到家后才对付他吗可又有些不对,面对强敌,没有必胜把握的西门岑不该如此托大啊。
答案很快出现了,苗人联合子罗国叛乱,马蚤扰边境,皇上立即下旨要西门烈剿灭叛乱。
我暗暗咋舌,为了阻挠西门烈回归的步伐,西门岑竟不惜代价的发动内乱,别跟我说这场巧合刚刚好的叛乱与西门岑无关,我个字也不会信,心念动, 由又联想开来,莫非西域国的出征也和西门族脱不开关系
这种结局是我不乐见的,因为我对西门岑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个人身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洞悉的大智慧,只怕我稍不留神就会自作聪明的栽在他手上,而那个西门烈似乎更像个核子弱,带着毁灭切的气息呼啸而来,我有预感,他所到之处,将会片瓦不存,尽成废墟。
这是场我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大混乱,我该如何自保呢
我略有些焦躁的在梅林中来回踱步。脑中思绪纷飞,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江南西门世家玄天宫东明峰我张之栋,每个环都跟别的环盘根错节,追究下去,却都是个死扣。
我狠狠拳砸在树干上,嫩白的皮肤上迅速出现了个红印,鲜血破皮而出。怵目惊心的鲜红色带给我强烈的杀意,让我渐渐冷静下来。
不,我绝不容许自己也犯下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大错。
即使暗潮汹涌,但至少祁风堡在表面上还是平静的,每个人都按自己原有的轨迹生活着。
但很快的平静便被出人意料的客人打破了。我突然变得非常热门,故人接连造访。
先是当大总管报知我有人登门求见时,我还有些不信。自从嫁来祁风,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堪比古书上的大家闺秀,在这里我根本连堡里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但更让我吃惊的是来的人居然是温如柳。
吃惊之余,我还是让人把她带来沉雪阁。
温如柳依然是变态的喜欢白。
我几乎认不出眼前苍白消瘦到不盈握,好似吹阵风主涌飘走的憔悴女子就是以前珠圆玉润骄蛮任性的天潢贵胄。
我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
她并不答我的问题,摆出居高凌下的郡主气势,命令道:“带我去见温如言”
我淡淡笑开:“如言死的时候便已经和你们温家再无任何瓜葛。你还是走吧。”
“不见到他我是不会走的。”她很坚持。
我更加的温柔,继续微笑着:“他非常好知道他过得很好,这对你已经足够”
她倔强地抿抿嘴,眼圈已经红了,却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你让我见他面吧”态度明显的放软了。
我并不为之心软。叫张之栋送客。
“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她终于受不住爆发出来,泪流满面如同天下所有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
“你走吧忘了这个人,这对大家都好”
“我只要见他面就好,求你让我见见他”她咬牙跪倒在地。
我背过身去,快步离开。
她在我背后嘶声大叫:“你这样对我,尽早有天我会杀了你”
我霍然转身,嘴角弯出讥诮的弧度:“你不是没试过,可结果呢那些人不是被杀了便是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难道你还要继续试”
“除非你让我带走如言,否则br >
换源: